第十三章 受困
好累……
我垂着脑袋，想让僵硬的颈部休息一下。
啪的一下，颈部传来电击的疼痛感迫使我重新直起身体。
我持续游玩这个游戏已经过了多久了呢？
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。
看不见外界的情况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，腰部被圈住无法离开这个小小的范围。
除了中途工作人员喂我吃了一些果冻，完全与外界隔绝了。
用力地摇了摇手臂，被单手套包裹的拳头尝试推动腰部的环，想当然尔，这种程度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。
这是第几次了呢，明明知道被拘束的双手什么也做不到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尝试。
我想离开了，不想再玩这个游戏。
所以明知道不可能，却还是一次次的尝试逃避。
包括尝试用发不出声音的嘴呼救，尝试挣脱单手套，或是用单手套去扳动任何可以碰到的位置，尝试快走或是踢腿想办法离开这个平台，或是用力甩头看看能不能弄掉VR眼镜。
最后的甩头过于用力会触发电击，这是我刚刚才知道的。
有点沮丧。
这个游戏很有趣，大部分的解谜与跳跃，有点意外的是后面的关卡中还有怪物跟暴风雪，跳蛋随着冲击一直震动，有种五分害羞五分刺激的感觉。
游戏的结局是再度回到起始的沙漠，又一轮新的轮回，似乎想传达某种意境。
但是，同样的过程重复三次之后，就变得痛苦起来。
踩着高跟鞋的双脚不停走路，持续累积的疲惫感渐渐变成折磨，向大脑提出需要休息的抗议声。
我可以稍微跪着休息一下，但这个游戏有惩罚机制，休息太久就会产生沙虫一样的怪兽来偷袭玩家。
受到攻击的话，跳蛋也会跟着剧烈震动，迫使我不得不起身逃离。
电击又再一次将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。
好痛。
好累。
但是，只能继续下去。
终于，工作人员把疲惫的我放了下来。
我感觉有点头昏眼花。
断开蓝芽连接之后，跳蛋一下子回到最大档，这次让我直接跌坐在地上，轻易的达到高潮。
高潮了……几次呢……
应该有更多的心得的，但我真的累了，没多想其他的事情。
「今天做的很好，你真的十分敬业，这点甚至超过许多职业者，能请到星煌的学生来帮忙真的是赚到了，谢谢你。」
我无力的点点头，默认工作人员的感谢。
她替我穿回斗篷，扶我起来到一旁休息。
「再次感谢。」
我看着工作人员回去忙碌，心里想着，也不知道这次宣传部收到多少赞助，希望能对得起我的努力。
看向周围，已经到了散场的时候，中央挑高的天井下，可以看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。
是该动身返回的时间。
我摇晃着站起身，双脚还有点软，双臂到肩膀到颈部都传来酸痛感，值得庆幸的是工作结束，我的表现也相当不错。
剩下坐车回到学校，今天的计画就全部完成。
晚上，顺利地回到学院。
部长简单的口头奖励我们后，就让我们自行回宿舍，至于后续的实际奖励，要等到之后的部活才知道。
夜晚的人行道上只有路灯，透过隐形眼镜还是能看到路，比太阳高照的情况好多了。
快点回去，就可以解开身上的束缚。
一路小跑，顺利回到宿舍大楼大厅，经过整整一天的练习，我已经可以在不跨出大步伐的情况下小碎步的跑动，实际上的速度可能比不上一般人正常的大步行走，但还是足以让我累得气喘吁吁的运动量。
跨进宿舍大厅，脑中忽然响起姐姐的声音：「你回来了，应该再往外走一点，更远一点。」
什么？
我愣了一下，疑惑的思索起刚刚听到的话。
刚才的声音是耳机经过门口时自动播放的音效，这点无庸置疑，奇怪的是内容，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是欢迎回来吗？
但是听起来不像欢迎的语气，反而有点惋惜？
那我应该回头往外走……
摇摇头，自我否定了一瞬间萌生的想法，现在没有比解开束缚更重要的事情吧。
撇开疑惑继续前进，我没有靠近储物柜，而是直接走向电梯。
原本的计画中，我会穿着学生皮鞋，鞋底藏了一张纸条用来随时找人脱困。
现实是，我的脚上还是穿着早上被弓香穿上的长筒靴，很正常的结果，靴子被锁在我的脚上，钥匙挂在我的脖子上，就算是几乎贴着肌肤的距离，双手被单手套束缚的我也没能力解开。
而我的学生皮鞋现在被放在储物柜中，也锁住了包含我的希望的纸条。我没办法打开需要手动输入密码的储物柜。
不过问题不大，毕竟纸条只是在我真的受不了束缚的时候的应急手段，现在都回到宿舍了，朝弓香撒撒娇就行了吧。
转过身，用单手套触碰了电梯按钮，回到宿舍门口，用挂在脖子上的感应卡开门，进到房内。
我回来了。
灯，是暗的。
弓香还没回来吗？
开灯，我独自在椅子上坐下休息，疲惫感席卷全身。
我现在才注意到身体有多疲劳，喉咙感觉到口渴，肚子也饿得像能吃好几碗饭。
弓香不在宿舍是意外的误算，她确实说过要去隔壁城，但我没想到她会拖到这么晚。
无聊的伸直双腿，鞋子互相磨蹭了一下，仿皮革表面发出叽叽的声音，上锁的靴子……肯定没办法脱掉吧。
环顾四周，我注意到弓香的平板电脑没有收好，她主要是使用笔记型电脑，平板只是当做玩具，没有特意上锁，也许我可以利用上。
我用握拳的手小心将平板推到墙边，然后又推了一块装饰用的小物件过来，小物件的一个角对准平板侧边的开机按钮，毕竟双手被拘束在身后，这个过程只能背对着身体操作，得小心翼翼才行。
终于，平板的画面亮起。
成功了！我兴奋的小跳步踏动。
弯下腰，用鼻尖触碰画面，只要将锁定画面轻轻一滑，就可以使用各种好用的功能。
滑动……
画面没有任何反应。
鼻尖滑过平板光滑的表面，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是口罩的关系吗？不仅仅是堵住我的嘴巴与声音，甚至连触控电容的可能性都完全剥夺了。如果鼻尖也无法利用，更不要说身体的其他部份了，几乎都被两层以上或更厚实的材质包覆，只有眼睛周围露出皮肤。
我无力的坐回椅子上，随后平板的光芒随着我的希望暗淡下去。
无聊的等待时间持续下去，期间我设法弄开了一本书，因为不能自由的翻页，就只是随机的把翻到的几页看了几遍。
也不能说看了什么东西，我配戴的隐形眼睛让我看不清楚书上的任何文字，只能看看插图。
时间一路来到九点，距离门禁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。
现在该怎么办呢？
或者说，弓香今晚会回来吗？
我不能确定。
明天才会来的话，意思是说，还要被绑着至少12小时？
我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，不能再被拘束下去了，虽然现在还只有稍微的不适，但随着时间越拉越长，肩膀跟双手会受不了吧？而且我也需要喝水，理智上判断，补充水份可能比挣脱束缚更重要。
要想办法自救！
「呜咕。」
喉咙的声音透过口球变成不清楚的叫声。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是惊喜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，口罩的粘性慢慢消失，又可以发出声音了，虽然还有口球的阻碍，但是这个口球并不大，多听几遍还是能辨认我的话语吧。
想到这，我兴冲冲的走出门，之前特意没把门关牢，现在很轻易的就能用脚尖打开。
我来到隔壁寝室，试探性的用脚敲敲门。
第一间没有人回应，一直到第三间，才有人声回应，替我开门。
「晚安。」
「呜啊。」晚安。
「谁啊？」屋内传来另一个声音。
「是美绪喔。」她对屋内说了一声，才转头问我：「你有什么事吗？」
「啊呜呜啊，啊喔。」帮我解开，拜托。
「呃……不好意思，这样的话完全听不懂呢，可以请你先脱下口球再说一次吗？」
来了，熟悉的拒绝。
因为一直都找雾子或弓香帮忙，让我忘了这个世界的一般人对我的态度。把拘束具视为日常服装，认为我能自行脱掉，就连帮忙脱掉拘束就像去脱别人的衣服一样，一般不够亲密的关系根本不可能那么做。
我现在面临的就是那种程度的困难。
「呜呜……」那个……
「你要进来吗？进来之后再脱掉口球慢慢说吧。」
我点点头，欣然进入房内。
「欢迎，空位都可以随便坐。」
「疑喔。」你好。
房内只有两个人，应该是有两个人今晚不回来吧。
「美绪要来一起看电影吗？无聊的地方刚过，接下来绝对不容错过。」
「呜呃，喔啊啊呜哈啊啊？」不了，可以帮我解开吗？
我露出披风下的单手套给她们看。
「单手套很不错，跟你的帽子很搭。」
「呜互。」不是。
我努力的好久，才在口齿不清的情况下，好不容易让她们听懂我的意思，帮我解开单手套。
谁知道，她们只是笑了笑。
「挑逗我们也没用喔，虽然美绪很可爱，呵呵。」
她摸了摸我的头，笑着说：「正因为美绪很可爱，随便要人脱你的单手套可不行喔，女孩子的特权嘛。」
我叹了一口气，被拒绝在预料之中，但也不用气馁，针对这种情况我早就想好备案，这个时候可以说一个小小的谎言来达成目的。视线游移向周围，不由自主的被一样东西吸引注意。
「尾。」水。
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桌上，那里放着一瓶瓶装的矿泉水。
「你想喝水吗？」
我用力的点头，一整天了，再加上刚才说了这么多话，口水不停的从口球边缘渗出，喉咙已经严重缺水，比起手臂或肩膀，喉咙的干涩更难以忍受。
先补充水份，然后再接再厉。
「来。」
「她还戴着单手套呢。」
「说的也是，还需要吸管，稍等喔。」
她找来吸管，插进宝特瓶中，然后撩开我的侧发，对着口罩边缘隐藏的管子接上。
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她们都知道我的口罩旁边还隐藏了一条可以进水的单向阀，现在也没有必要管这么多。
因为口球没有形成气密，无法主动吸入吸管中的水，她还贴心的用手掌捂住我的嘴，让我可以顺利喝水。
咕噜咕噜的根本停不下来，一口气将整瓶水喝个精光。
「看起来真的渴了呢，不过也没有其它瓶装水，还需要煮一些。」
不……
原本，我想说不用，但是我惊惧的发现我发不出声音。
口罩，恢复了粘性，重新死死的封堵住我的嘴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怎么回事？
这个口罩刚戴上时会与肌肤紧密贴合，并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吸收身体流出的杂质，正因为这个原理，之前长时间粘着也没有发生长痘痘的憾事，吸收的杂质越多，粘性也会减弱，直到可以自然摘下。
之前也有发生过一次口罩恢复粘性的现象，那是在泳池碰到池水而恢复粘性，而现在并没有……
并不是没有……确实有水流过，刚才喝水的时候有许多水顺着口球的边缘流到下巴，正是这些水冲走了杂质让口罩恢复粘性，过去的日子中，都是在口罩粘住皮肤的时候喝水，所以并不会冲走杂质，现在失去粘性的口罩不能阻止口球渗出口中的水，这点我早该想到的。
想到这，我用力地摇摇头，但是口罩的封堵依旧完美，不会被任何手段甩掉。
「还是煮一些吧，请稍等一下，你可以看一会电影。」
我愣愣的在另一个位置坐下，直面投影机放出的画面。
再次失去发声的机会，绝对是意料之外的失误，现在的我还能做点什么吗？用穿着厚底靴子的双脚写字？就算是幻想也太不切实际了。
虽然可以用摩斯密码之类的敲击声，但没人听得懂，实际上我也不会。
似乎，只能等待了。
口罩只是碰到一点水，所以再次失去粘性并不需要太久，也许只需要一个小时，或是更短的时间，急缺的饮水问题先行解决，目前的我完全等得起。
想明白这点，慌乱的心情也重新平复下来。
「美绪要吃果冻吗？」
我点点头，肚子已经饿了。
水煮滚之后放在一边冷却，我们一起看起电影，这是一部没看过的老电影，她们不时评论电影中的情节、人物、道具，我发不出声音，但还是可以透过点头摇头，或是用鞋跟敲击地面附和，整体来说是很不错的观影体验。
电影来到精彩的部分，就算是被紧紧束缚的我也融入其中，但就在这时，影片的声音忽然消失。
疑？
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刻！
我用鞋跟轻敲地面以表达不满，只是，原本应该清脆的落地声却没有响起。
往左右看了看，她们看得很入神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。
不是声音消失，是我听不见声音了吧，毕竟耳朵被耳塞跟耳罩堵着，一直都是依靠挂在脖子上的麦克风收音，在耳机中拨放出来，使用了整整一天，电力耗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等等，这好像有点不妙？
我反应过来，虽然说没电可以充电，但不解开这一身的束缚可没办法充电啊，等于说在现在的拘束之上，又添加了听觉封锁。
听不见声音，再加上隐形眼睛影响阅读能力，就算之后恢复发声能力，我也无法与任何人沟通。
不妙不妙，这有点糟糕，得想想办法。
哪有什么办法啊！
我沮丧的让鞋跟重重敲了一下地面，任由身上的拘束变成这样已经太晚了，除了可以到处走动这样莫名的自由度以外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电影结束了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弓香果然还没有回来。
最不幸的事态。
我在床边坐下，靠着双层床的柱子闭上眼睛，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的电击项圈还有电力，阻止我躺下来稍作休息。
好累。